從此,靺鞨就成了唐軍不共戴天的死敵,從以後唐軍不斷地用兵於‘扶餘道’的史實,可以推測與唐軍為敵最力者,是聚居於扶餘、嫩江地區的北部靺鞨諸部。連續二十年的抗唐戰爭,對於高麗和靺鞨人民來說也是一條不盡的隧道,英雄主義的鬥爭精神早已在黑暗中磨滅殆盡。高句麗國王與唐帝國私相授授,而老邁的權臣泉蓋蘇文卻一味地好戰,而他的兒子們早已等著爭奪他死後將遺下的權位。高句麗王朝氣數將盡了。

西元六六六年,高句麗國發生內哄,唐高宗以契苾何力為遼東道安撫大使,率龐同善、高侃(營州都督)、薛仁貴和李謹行(突地稽之子)等出遼東接應。九月薛仁貴勝高麗軍於新城(今撫順北),進次金山(今開原西北,東、西遼河交?處),威脅扶餘地區。十二月,八十高齡的李勣任遼東行軍大總管,統率征東戰局,戰事進入高潮。

西元六六七年九月辛末,唐軍擊敗敵軍,佔領高麗軍西北重鎮新城,由契苾何力留守,主持北線戰事。跡象表明,唐軍已不以速勝為戰略,而以攻取扶餘、嫩江地區,痛擊靺鞨強部為首期目標。

西元六六八年二月,薛仁貴(時年五十四,極精明)率精兵兩千克扶餘(今吉林四平),周邊三、四十城納款輸誠。在北線失利的危急態勢下,高麗軍傾巢而出,史載‘時高麗兵十五萬屯遼水,引靺鞨兵數萬據南蘇城(今西豐境內)’。並襲擊新城,薛仁貴率部回救,但在金山受阻。薛仁貴避其鋒芒,出其不意東取南蘇、木底(今新賓)、蒼岩(今通化)等三城,殲敵五萬,進據東部靺鞨粟末、白山兩部腹地。高麗敗象已露,靺鞨社會大受震動,史載‘粟末靺鞨附高麗者,姓大氏。高麗滅,率眾保挹婁之東牟山(今敦化北)’。又載‘白山本臣高麗,王師取平壤,其眾多入唐’。失盡了遼東、扶餘,朝鮮半島已無屏障,兼之有生力量在外線被殲,靺鞨外援更無指望,都城平壤也只是危城一座,契苾何力率軍於今安東新義州一帶渡江,‘悉師圍平壤’,九月五日平壤城破,高麗國亡。

而唐軍的死敵靺鞨安車骨、泊咄等部的命運,則更是淒慘,《新唐書·高麗傳》記載:‘[李]勣破之薩賀水上,斬首五千級,俘口三萬,器械牛馬稱之。’那條‘薩賀水’即是‘松花江’,也就是後來‘渤海國’的‘鄚頡府’地方。

當時的真相大概是,唐軍在佔領扶餘地區以後,又以窮追猛打之勢進抵嫩江—松花江流域,以圖一舉肅清靺鞨之後方。在薛仁貴率主力唐軍東進後,朝鮮半島告急,高麗部隊無心戀戰,急於回救平壤,扶餘、嫩江地區的靺鞨部隊已成孤軍,最後被唐軍聚殲於薩賀水地區。本著一貫的‘以夷制夷’的治邊政策,唐軍中的少數民族部隊,如高侃所率的營州契丹—奚族,和李謹行所率的燕州靺鞨族,也參與了這場‘除惡務盡’的掃蕩行動,戰勝後又縱兵虜掠。此時,與高句麗結盟的靺鞨內部已相當空虛,無力抵抗,於是一場牽動滿蒙廣大地區的大逃亡開始了,這也就史書所說的:‘泊咄,安車骨等皆奔散,寢微無聞焉。’

作為後來歐洲Magyar人的祖先,這些部落告別了東方社會,先是逃亡,轉而漫遊,在無垠的歐亞草原上,消磨了二百多個寒暑,和十代人的生息,融入了許多不同血緣的族落,也終於忘卻了祖先的業績。他們本可和平地遊牧於水草豐盛的南俄草原,大概是肇於九世紀中葉蒙古高原的動亂,後續而來的逃亡者,又搶去他們的牧場,將他們推入了歐洲民族的熔爐。就此開始了作為西方民族的新篇章。 (完)


*文章來自朱學淵 英文版期刊發表在網路上已找不到,但到比較大的圖書館還有機會可以看到這篇大約三年前的論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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