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趁著六月同志驕傲月的時刻,多倫多某份新出版的刊物,封面刊登了一個年紀僅24歲的作家寫的一篇文章"Dawn of a new gay" (網址: http://www.thegridto.com/city/sexuality/dawn-of-a-new-gay/ ),在多倫多像是投下一個炸彈一樣引起瘋狂的討論。
如果要把它比喻為"多倫多同志界的虎媽話題",其實大概不為過。

短短沒多久,湧入了各界來批評的聲浪,也癱瘓了這家小刊物的網站server,最後不得不讓刊物做出聲明。(結果也有點像是虎媽一樣的,後面的解釋其實有的人不但不接受,更引起另外更多的反擊。)

簡單扼要的說(如果是沒興趣或偷懶不想把原文看完的讀者),這篇文章的作者Paul Aguirre-Livingston在從他(early) 20 something這個世代的眼中來看身為同志,或同志運動,以及如台北的"紅樓"或"西門町"或甚至"同志酒吧(以及變性藝人)"與"同志澡堂"之類的地方,究竟對他們來說有什麼意義。

而會被"公幹",自然是因為對他們來說,這些東西"很沒有意義"。


作者說,對於他們這代的孩子,在高中生時並不需要去約女生來佯裝自已的性向,不需要找個女伴參加高中畢業舞會(他沒說可以找男生,但基本上說你就是你,不需要特別的衣櫃,也沒有特別的衣櫃,沒有人在"對你貼標籤",但"大家都知道哪些孩子喜歡同性,或喜歡雙性",且"that's perfectly fine!")

而這代長大的孩子,也因為他們從小開始同志其實就已經可以結婚了(註:Ontario 2003年通過同性婚姻,所以已經是八年前的事情,換算推回去,該作者當年16歲,也就是高中生,所以的確可算是"從小就已經在這樣的社會環境下長大"),所以當他們大學時代dating,不會害臊的把男友帶回家介紹給父母,更不用擔心不用偷偷摸摸,可以大方使用父母在郊區在湖邊在山裡的渡假小屋過過"兩人小浪漫weekend getaway" (或甚至是帶著男友跟父母一起渡假)。

所以對他們來說,gay並不能define (定義)他們,同志,反而不過像是"你是金髮褐髮還黑髮"之類的一樣,只不過是你身份的一項或一環,但並不放大成什麼而讓你必須"同樣羽毛的鳥才能飛在一起"地需要剪個頭髮喝杯咖啡或買個衣服的都得往同志區跑。

也同時對他們來說,Gay Pride裡尤其是parade(遊行)這一環,對他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但後面的after party跟festival/ street dance是okay的)

這樣的言論自然引起老一輩同志的幹瞧,對於他們這一代經歷過好友一個個死於愛滋或甚至經歷過愛滋恐慌,經歷過跟警察在來說pub的臨檢跟騷擾,還有經歷過跟世人鬥爭以爭取一點點平等的對待的這一個世代的人來說,作者,或作者文章提及的裡面所有的人物們(這些人都分享了自己對同志社區沒有任何感覺的故事與他們的生活或裝扮等 -- 包括曾經因為學校地理而就近住在同志社區邊陲卻從來不曾踏入任何一間同志商店或pub/club的學生;包括蓄著如虯冉客穿著如神父裝的年輕人跟愛搖滾重金屬音樂也打扮成那種groupie以至於他們所有朋友都不相信他們是同志的年輕人等等),其實都是非常的"ungrateful"。

也尤其,其實在就連過去一年裡多倫多(或邊陲城市)仍發生一兩件gay bashing事件,以及某天主教中學拒絕同志學生成立的同志社團等事件[註],對於這些人來說,會認為這些東西"很沒有意義"的人,顯然是很自私的活在自己的小框框裡,沒有看見這外面的世界究竟是什麼模樣,更沒有注意到雖然如多倫多這樣的大都會可能大體來說已經頗為開放,但還有其他廣大的鄉間都市並不是這樣,或甚至,這個世界在加拿大以外的國家或地區,並非如這些(在大都會長大的)20 something的人這樣的幸運,也所以,是"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待努力"。
[註] Gay Bashing In Toronto’s Gay Village Will Be Investigated As Hate Crime  2011/2月

Rainbows banned at Mississauga Catholic school  2011/6月

因為留言評論實在過多,實在無法一一看完,不過,在我隨便看了一些,以及其他比較老字號的同志刊物的主編等不約而同的做出反應(或反擊),我實在必須要說,個人的感覺是我是可以理解上一代的人(maybe 40 something and up)的感覺,但也可以瞭解下一代(20 something and/or younger)在說什麼。

甚至,其實我覺得不少老一輩的人的言論,不但有點neigher here nor there,也甚至讓人感到他們甚至有如pre-war的老阿嬤(或阿祖),在教訓自己的孫女(或曾孫),對於她們現在穿細肩帶或袒胸露臂的衣服或小熱褲,或對於新一代年輕人如NSA或Friends with benefit兩部電影那樣的感情與性愛態度跟關係,在那邊講"想當年"怎樣怎樣,或當年他們可能還無法投票,或甚至還必須裹小腳的話。



我當然並不能完全苟同作者以及他的友人們對不少同志的描述,但卻又其實非常欣賞甚至appreciate裡面不少東西的陳述與舉例,認為他們點出了相當多上一輩的人想法與做法的不一,或甚至不少他們價值觀裡的盲點。
譬如其中一個人說,他有某次的blind date,不到五分鐘就結束了。因為對方覺得看他穿那種Jeggings(小腿有如女生豎褲或韻律褲的緊身牛仔褲)覺得很礙眼,也覺得他實在"too gay",而他則反問這個大他十幾歲的約會對象說:"我太gay?!你根本還躲在衣櫃裡不敢出來咧!你們口口聲聲說要"straight acting",其實你們根本就不敢擁抱自己(的真實身份),所以要跟你約會還得來gay village裡面!!"。

這自然是對這上一個世代那些說"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須努力",重視同志運動或甚至看不起這些20 something的言論的人的重重一擊

對於這些從小得偽裝到老的同志來說,他們唯一一天能夠真正攤在陽光下去加入同志活動的機會可能就是gay pride -- 甚至,可能還是混在遊客裡頭,在遊行的看台那邊,穿著"straight acting"的衣著,"參加"著遊行。也因為這些人至今可能甚至仍然不婚不娶但在辦公室裡裝straight (或甚至其實裝得徹底,老早就已經娶妻生子,然後再到網路上或bathhouse去釣人,跟別的男人上床),至今唯有到gay club或是gay village裡,才能"安心的做自己"。

當然另外甚至也有一些,在我的經驗看到的,尤其以亞洲(或其他未開化地區,譬如穆斯林地區)的移民老同志為最: 這些人不去gay village,並不是如20 something那樣的因為覺得整個城市到處都可以怡然自得,而是他們連gay village都不願意踏進去,換言之,連gay village都無法讓他們感到安心,好像只要踏進去了,從此g-a-y三個字就會貼在他的臉上似的。


很明顯的,這是一個社會運動的經過。我甚至覺得,其實我們應該張開雙手擁抱這樣的改變,因為,這其實代表這個社會過去這段時間以來的進步。

將近十年前在我開始寫這個站,在我還是如作者一樣的20 something年紀,甚至還是在台灣的環境下長大的情況下,我其實也就發表過類似這樣的"我為什麼需要吃個飯買件衣服或剪個頭髮或跟朋友聚個餐就得往gay village跑?(或甚至,還住在裡面)"這樣的言論。

甚至台北在我離開後開始有紅樓的同志社群與商店的出現,信義路某站捷運站附近以及台大附近也據說有些地方被同志佔據,甚至在巷弄裡掛起了彩紅旗。某個程度是好的,能見度自然是比以前高了,但又,從另外某個角度來看,很明顯的,台北有著其他歐美以外區域那種因為社會運動與環境落後了甚久,以至於在運動的過程中有些東西發生的腳步比較快其他有些東西比較慢或甚至倒退的奇怪組合現象。(就像以另外都市或現代化的舉例,大陸或中東某些地區可能因為社會現代化其實太晚,所以可能一引進捷運使用的就是最好的,或住家沒有網路,網路不夠發達--因為要埋管線太辛苦或範疇太廣,但所以大家都人手一支最新的手機,然後手機上網很發達那樣。)

是的,週末的紅樓盛況跟同志社區,在我看來我有時並不知道該說他是一種進步還是倒退。這感覺像是同志得到某幾個專屬的健身房去運動,而不能fit in其他一般大眾的健身房,或是必須去什麼沙淪而不能去其他泳池或沙灘曬太陽一樣。


長時間以來,歐美的幾個大城市都一直在發生這如這篇文章作者提及一樣的現象,也一直在討論"gay village為什麼在凋零?"或"同志酒吧舞廳等生意為什麼不若以前好?"的文章一直不斷在期刊上面出現。

當數年前紐約的同志酒吧/舞廳Roxy結束經營,場地擁有者把整個店賣給房地產商去建立高樓住宅區時,就已經有不少的雜誌發表這是"end of an era"的宣言。其後短短幾年,紐約客幾乎再也難以找到大型舞廳/舞池可以跳舞。大型舞會甚至得臨時租借場地(一年租借個那沒幾次),而不是擁有一個地方然後來舉辦。而各種顏色的大型circuit party參加人數也一直在減少。gay village裡頭的同志商店,不管是從書店tatoo店到衣服店,一個一個的關門倒閉,紛紛無法與什麼網路書商或網路內衣折扣商店來競爭。

而老實說,這些club owner跟business owner只會每隔一段時間地讓一些寫手或編輯到雜誌上對著gay community "精神喊話",然後喊出來的跟這次的,其實也都"大同小異"。而我只覺得,真的是上一個世代該真的睜開雙眼去擁抱,並去聆聽下一個世代的看法想法跟他們要什麼東西的時候了。

新的一代的年輕人愛跟自己的朋友去village以外的地方去hang out去跳舞,越來越多那種mix crowd的舞池跟diner joint,絕對非壞事,而是,我們的社會在進步了。

而同志區的生意人商店老闆們,如果只能一味著用"我也是同志"所以"同志得光臨或照顧同志生意經營人的生意",那,我只能說,是一個非常pathetic的想法。



多倫多跟紐約都不約而同的在過去一年裡,失去了上一個世代所謂最有意義的最老字號同志書局。在現在可能五六十歲的人們心中,當初這些是他們唯一可以放膽去買色情雜誌或錄影帶,是唯一一個可以拿到同志社區雜誌,或甚至是唯一一個可以有免費小看板張貼自己個人尋人或找date的廣告的所在。這裡,是一個給他們社交,跟朋友聚會見面,或見到future husband的地方。 [註] Gay Bookstore Death Watch: Glad Day Bookshop in Toronto

但你說現在的多倫多或紐約,誰會願意去那邊買一本比網路書店還要貴10%的同志月曆或什麼同志書刊? (Amazon網站有時可能甚至有20%~30% off的折扣,甚至可能連市立圖書館都借的到,何必買!?)

至於有一天我會不會願意住進多倫多或舊金山的gay village裡? 我現在的想法則是,其實當然有可能。只是到時我貪圖的不會是在於他是個"同志社區",裡面有著同志老闆開的各種生活機能店的理由,而會是因為他是"地近市中心的地理位置",然後會住在那"把老舊club拆掉後建立的漂亮high rising building"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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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arsnvenus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3) 人氣()